1939年11月,一则喜讯传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,同时也震惊了日本朝野。日军名将、山地战专家阿部规秀,殒命于太行山上。
涞源老百姓纷纷为聂荣臻、杨成武的英明指挥拍手叫好,直到多年以后,他们才得知,这一场闻名全国的黄土岭战斗,背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,就是一直被他们视为“汉奸”的冀诚。
花生小贩“傍上”日军高官
冀诚,出生在涞源县小北关村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,由于家境贫寒,两个姐姐很早就给人家当养女和童养媳。为了让冀诚有些文化,父亲节衣缩食,送他到城里的学堂读书。
念过两年小学之后,冀诚开始给人家当夫役,后来又到县城的皮货铺当学徒。1937年涞源县被收复后,冀诚带领群众配合八路军的工作,开展减租减息运动。由于表现出色,冀诚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并调到战时动员委员会武装科工作。
在涞源县城第五次被侵占后,疯狂的日军开始不断“扫荡”,“蚕食”抗日根据地。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,中共涞源县委决定派人打入敌人内部,以便掌握敌人的情况,进行反“扫荡”,减少抗日军民的损失。
经过多方物色,反复考察,县委最终选中了20岁出头的冀诚。冀诚机智干练,应变能力强,再加上在涞源土生土长,是最理想的人选。
根据组织的安排,冀诚假扮成卖花生的小贩,整日在日军情报部门前摆摊。由于为人热情,大家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。渐渐地,涞源的乡亲们发现,冀诚这个孩子开始走上了“歪路”。
一些日本特务经常顺路到冀诚的小摊上吃花生,从来不给钱,尤其是有两个日本高官,每次一出门,必定会跑到冀诚的小摊上大吃一番。
在当时那个环境下,日本人随意掠夺老百姓的东西,已经司空见惯,乡亲们往往敢怒不敢言。冀诚则不一样,不但殷勤地招呼那两个日本高官,临走的时候还要给他们抓上两把。
时间一长,冀诚和这两个日本高官就交上了“朋友”。对于像冀诚这样对日本人点头哈腰的人,乡亲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,甚至有人对他破口大骂。
面对这些责骂,冀诚默默地承受了下来,继续为打入敌人内部努力。
1939年4月的一天,日本特务又来到冀诚的小摊上,一边吃着花生,一边对冀诚大为夸奖,称他是“良民”,是“朋友”。冀诚顺水推舟,点头哈腰地说是朋友,是好朋友。
“你给皇军效劳,金票大大的给!”日本特务拍着冀诚的肩膀说道。
从日本特务的口中,冀诚似乎觉察到,自己的目的要达到了,心中不免十分高兴,但表面上还得装作听不懂的样子,问特务能给皇军效劳什么?
“给部长太君烧澡堂,每月给金票9块!我和部长说了,他大大的喜欢。”特务手舞足蹈地向冀诚比划着。
就这样,冀诚进入了日军的情报部门。凭借着自己的勤快,冀诚不但烧水用心,还将日本人的烧水灶进行了改造,可以始终保持一个温度。这让情报部长山本敬夫非常满意。
刚开始山本敬夫洗澡是自己洗,后来见冀诚为人勤快,话还不多,整天乐呵呵地,就开始让冀诚给他搓澡。
除了每天烧洗澡水,冀诚还主动给伙房劈柴挑水,打扫院子。日本特务和汉奸见山本敬夫十分信任冀诚,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。
通过自己的努力,冀诚又和一名姓水的翻译官混得烂熟。水翻译官喜好喝酒,喝了酒话就多,因此冀诚经常提着酒去找他,等天凉的时候,还主动送给水翻译官一张羊皮褥子。
10月,敌人突然调来大批兵员装备,小小的涞源县城顿时戒备森严,岗哨林立。对于过往行人严密盘查,老百姓只许进不许出,就连像冀诚这样的日军雇佣人员,没有经过特批,也不许出城。
按照以往的经验,冀诚感到日军将要有大的行动。
像往常一样,冀诚来到情报部忙着劈柴挑水,路过水翻译官的屋子时,假装无意地说,一大早满街的岗哨,进门还检查了自己好半天,怪吓人的。水翻译官安慰他说不用怕,今天从察南要来个大官。
水翻译官口中的大官,就是坐镇张家口的日军司令,兼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。
急中生智冒险送情报
24日早晨,阿部规秀率部从张家口向涞源进发,涞源县城整日戒严,街上空无一人。凭借着自己和哨兵相熟,冀诚得以上街,隐蔽在临街的一家照相馆中。
傍晚时分,阿部规秀的大队人马陆续进城,拉着日军和武器弹药的汽车,一辆接着一辆驶入城中。冀诚躲在暗处,仔细记下进入涞源县城的日军规模,整整三十辆汽车,最终驶入了日军兵营。
最让冀诚兴奋的是,在第五辆汽车上,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色呢子大衣的军官,衣服上绣着两颗黄闪闪的金星。冀诚心想,这大概就是那个大官吧。
为了进一步摸清情况,冀诚这天晚上没有回家。山本敬夫很晚才回到情报部,嘱咐了水翻译官几句后,就回屋了。冀诚赶忙提着酒来找水翻译官,两人在屋中推杯换盏起来。
自从进了情报部,冀诚就一直假装自己是文盲。当时在桌子上铺着一张地图,冀诚一边和水翻译官闲聊,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到桌旁,将路线图暗暗记在心中。
在冀诚的“频频举杯”下,水翻译官多喝了几杯,不出所料地话多了起来:“这次‘皇军’是要踏平八路军根据地的,明天就开始征夫、征粮、征牲口,过几天就进山‘扫荡’……”
喝完酒之后,冀诚回到澡堂的铺上,锁好门,摸出纸和笔,将从张家口来的敌人规模和日军的行军路线记了下来,最后署上化名。
第二天一早,冀诚像往常一样劈柴、挑水、打扫院子,干完这些活之后,他找了个借口,走出了情报部,直奔街上的郭记皮货铺。
郭记皮货铺是中共设在涞源县城中的联络站,方便冀诚发送情报。按照事先规定,冀诚的情报送到这里之后,由这里的同志交给交通员,再由交通员送到城外的情报站,最后分送到相关人员的手中。
当冀诚来到皮货铺门前,发现大门紧锁,里边空无一人。冀诚不禁大吃一惊,这一定是出事了。他假装买皮货,向周围人打听,才知道一大早敌人征夫,把皮货铺的同志也抓走了。
情报急着送出城,皮货铺的同志偏偏被抓走了,如果情报送不出去,几天后敌人进山“扫荡”,根据地是要受大损失的。
正当冀诚着急忙慌,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,突然想起今天是九月十三,按照规定,交通员单日会来联络站。冀诚当即决定,将情报直接交给交通员。
过了大概两个小时,地下交通员杨老万赶着骡子向皮货铺走来,冀诚大喜,在人群中向杨老万使了个眼色,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僻静处。看了看周围没人,冀诚急忙将联络站的情况讲了一遍,又将情报交给了他:
“杨大叔,这次鬼子‘扫荡’的指挥官,是刚刚从张家口过来的,肩上绣着两颗金星呢。”
装好了情报,杨老万赶着骡子朝城外走去。冀诚忽然看到敌人的巡逻兵在沿街巡查,他不放心杨老万的安全,想了想,拔腿朝杨老万追去。
快到城门时,冀诚终于撵上了杨老万。不出所料,城门口的岗哨对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仔细搜查,等候进出城的老百姓都排起了长队。
杨老万见此情景,也放慢了脚步,考虑自己如何才能顺利出城。
冀诚四下环顾了一圈,看到了城外不远处的水磨坊,他灵机一动,拉着杨老万往回走。来到一家相熟的粮铺前,冀诚进去赊了一袋粮食,放到了杨老万的骡子背上。杨老万心领神会,假装察看粮食干潮,趁机将情报塞进了粮食袋中。
二人再次来到城门前,负责搜身的伪军小队长和冀诚熟识,冀诚便带着杨老万找到他,一边指着不远处的水磨坊,一边对小队长说,他们要去给情报部磨面去。
小队长见是冀诚,挥手让他们过去。这时一个日军少尉走了过来,满脸狐疑地拦住他们,小队长急忙陪着笑脸说,弟兄们都认识他,他是在情报部烧澡堂的。
日军少尉打量了冀诚几眼,搜了搜他的身,又搜了搜杨老万的身,最后转到骡子身边,伸手捏了捏粮袋,见没有什么发现,才挥了挥手,表示可以放行。
冀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。
两个人牵着骡子来到水磨坊,穿过水磨坊后边的小树林,可以抄近路回到情报站。冀诚嘱咐杨老万赶快上路,这份情报紧急,一定要送到。
杨老万点了点头,将情报揣在自己身上,转身朝小树林走去。
阿部规秀殒命太行山
当时正值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,军区决定举行庆祝大会,并邀请贺龙和关向应前来参加。大批战将集中在晋察冀根据地,当得知阿部规秀来犯的情报时,聂荣臻风趣地说:
“这个阿部规秀真会选择他大不吉利的时间,恰逢军事家集合在这里,他送来了愚蠢的军事部署。”
10月30日晚,冀诚送出的情报摆在了杨成武面前,杨成武立即向聂荣臻作了汇报。当彭真、贺龙、关向应传看译出的情报后,贺龙感慨地说:
“涞源的地下工作真了不起,竟把这样极为机密的军事部署文件偷出来,咱们抗日怎会不胜利!”
随后杨成武向大家说了自己的想法,从涞源到根据地的路上,中间只有一条山路可走,两面都是光秃秃的山岩,如果涞源的敌人孤军侵入,可以打伏击,集中兵力歼灭他们。
“送上门来的,打嘛!打一个胜仗,庆祝军区成立两周年!”贺龙笑着说道,大家顿时都笑了。
紧接着关向应和彭真说了自己的想法,贺龙答应派出一个特务团,协助杨成武作战。看到战友们的热情支持,聂荣臻当即命令杨成武:
“会议你不要参加了,立刻赶回分区组织这个战斗。你在前线直接指挥,我们在军区做后盾。”
根据冀诚的情报,杨成武在11月2日凌晨,率部在涞源县雁宿崖设伏,击毙了充当先锋的迁村宪吉大佐,消灭了500余名日军官兵,取得了反“扫荡”斗争的首战胜利。
日军作战有个规律,每次失败,必出兵报复,失败得越惨,报复得越凶。其余两路受挫的日军逃向涞源县城,将情况报告给了阿部规秀。阿部规秀闻讯恼羞成怒,从张家口急调一千余人增援,欲与八路军主力决一死战,以图报复。
阿部规秀调兵遣将的情报,很快又送到了杨成武的手中。杨成武立即提出了作战方案,并得到了军区的批准。
11月5日,战斗正式打响,在我方游击队的吸引下,日军全军直奔黄土岭,我军早已经在附近设好了埋伏,只等日军“钻”进口袋中。
待敌人全部进入黄土岭以东的峡谷后,我军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,将敌人压缩在长约二三里的山沟里,子弹犹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,炮兵部队也以猛烈的炮火向沟底射击。
由于峡谷两侧山高坡陡,日军只能被动挨打,就地反抗。
当时日军将指挥部设在黄土岭不远的一个独立小院中,战斗打响之后,一群日本军官站在院子里,用望远镜向山头瞭望。
这一情景恰好被我军陈正湘团长发现,他急忙将目标指示给炮兵连连长杨九秤,杨九秤指挥迫击炮朝小院连发数枚炮弹,几声轰响之后,日军军官悉数毙命。
指挥部被炸,日军顿时陷入了恐慌,几次拼命突围,却被我军连连击退。第二天一早,五架日军飞机空投了一些物资,带来了几个指挥官,以维持黄土岭的残局。正当我军要全歼日军时,敌人调集重兵向黄土岭合击,企图形成包围圈,将我军一网打尽。
战局已经发生变化,我军奉军区指示,主动撤出了黄土岭。
当时我军并不知道阿部规秀亲自率部队进山,更不知道被炸死的军官中,就有阿部规秀。日本各大报纸纷纷报道阿部规秀战死的新闻,纷纷表示哀悼。
我方得知这一消息后,延安的党中央和八路军总部发来贺电,就连蒋介石也向朱德发去电报祝贺:“支日阿部中将率部驰援,复陷我重围,阿部中将当场毙命……足见我官兵杀敌英勇,殊堪奖慰。”
重要情报接连走漏,造成战场上损兵折将,让敌人意识到内部出了问题。1940年3月,日军突然将冀诚抓了起来,对他威逼利诱,并施以酷刑,逼迫他承认是八路军的情报员。
冀诚咬牙坚持,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。敌人只好将他关了起来,一个月之后,无奈的敌人承认弄错了,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,找了几个和冀诚“要好”的特务,算作给冀诚道歉。
席间,特务们拍着冀诚的肩膀,夸他是好样的,是真正效忠皇军的,并宣布让冀诚担任日军的情报员。
从此,冀诚彻底得到了日军的信任,为八路军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重要情报。
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前夕,我军准备大举反攻,冀诚才奉命撤出了敌营,回到了根据地。
黄土岭战斗,击毙日军中将级将领,在华北战场上是第一次配资平台股票分析,在中国抗战史上也是第一次。这背后的功劳,离不开潜入敌人内部的冀诚。他两面“受气”,忍辱负重,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,为抗日战争的胜利,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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